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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又加班?"林薇把速冻饺子倒进锅时,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起来。

周明的呼吸声混着地铁报站声传过来,"甲方临时改方案,估计得十点后。"水开了,

饺子在沸水里翻涌。她盯着水面上的白沫,"那我把菜放冰箱?""不用,可能直接睡公司。

"周明的声音突然压低,"对了,你上次说的那笔奖金发了吗?房东催下个月的房租了。

"林薇关火时溅了点油在手腕上,她没吭声,对着听筒呵出一口气:"知道了,挂吧。

"出租屋的防盗门关上时,周明闻到了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味。林薇正蜷在沙发上看剧,

膝盖上搭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。"你同事送你回来的?"他换鞋的手顿了顿。"嗯,

王哥顺路。"林薇头也没抬,"你的衬衫破了个洞,我扔垃圾桶了。

"周明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捏出红痕。他看见茶几上放着两罐未开封的啤酒,

是他上周说想喝的牌子。凌晨三点,周明被客厅的窸窣声弄醒。林薇蹲在垃圾桶前,

正用镊子夹出那件格子衬衫。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,

照亮她后背那块青紫——是上周他喝醉时推她撞在墙角留下的。"别捡了。

"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,"明天买新的。"林薇没回头,

肩膀一抽一抽的:"这是你第一次领我见朋友时穿的。"周明摸烟的手停在裤兜,

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,他把这件衬衫披在她身上,说等转正了就租带阳台的房子。

现在他转正半年了,阳台还晾着同事借的西装。"下周我生日。

"林薇把衬衫叠成方块塞进收纳盒,"王哥说他们公司招行政,我投了简历。

"周明盯着她发旋上的白发,那是上个月为了给他凑房租,连着通宵做手工活熬出来的。

他突然想起王哥朋友圈里的照片,上周部门聚餐,林薇坐在王哥旁边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

"我升职了。"他听见自己说,"下个月搬去带阳台的房子。"林薇站起来时碰倒了收纳盒,

里面的***滚了一地——是过期三个月的,他们上次用还是过年时。"周明,

"她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什么,"王哥说他离婚了。

"窗外的霓虹灯把窗帘染成暧昧的橘色。周明看见林薇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,

对话框顶端是"王哥"两个字,输入框里写着"我考虑好了",迟迟没发送。

他突然想起面试那天,主考官问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。他说自己能吃苦,其实心里想说的是,

他有个愿意陪他吃苦的姑娘。防盗门再次关上时,林薇正在收拾行李箱。

周明的格子衬衫叠在最上层,破洞处缝着朵歪歪扭扭的布花。茶几上的啤酒罐空了,

拉环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,周明摸出手机,

给那个标着"王总监"的号码发了条信息:"上次说的项目,我愿意接手。

"十六楼的窗户前,林薇把那罐空啤酒扔进垃圾桶。楼下,周明的身影混进早高峰的人流,

格子衬衫的衣角在风里飘了飘,像面褪色的旗。周明是被手机**吵醒的。陌生号码,

归属地显示邻市。他接起来时,喉咙还卡着宿醉的苦味。"是周明先生吗?

"那边是机械的女声,"林薇女士在我们医院,说是您的紧急联系人。

"出租车在急诊楼前急刹时,周明看见王哥正站在走廊抽烟。白大褂上沾着血迹,

不是林薇的——林薇躺在病床上,额头缠着纱布,手腕上却多了道新鲜的划痕。

"她从楼梯摔下去的。"王哥把烟蒂摁灭在花盆里,"说要去给你买生日蛋糕。

"周明的指甲掐进掌心。他认得王哥手腕上的表,是林薇攒了半年工资,

本来想给他当升职礼物的。"警察来过了。"王哥忽然笑了,"问她是不是被推下去的。

"监护仪的滴答声里,周明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。他想起昨天林薇收拾行李时,

行李箱夹层里露出的离婚证复印件——照片上的男人笑得一脸温和,正是王哥。林薇醒时,

病房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。手机在床头柜震动,是周明发来的消息:"阳台的房子我退了,

钥匙放门卫了。"她摸向枕头下的药瓶,瓶身标签被指甲抠得模糊。上周体检报告下来,

她的卵巢囊肿已经长到五厘米,医生说再拖可能影响生育。这话她没告诉周明,

就像没告诉他,王哥给的那张银行卡里,其实只有三千块——是他偷偷塞给她治病的。

走廊传来争吵声。林薇看见周明揪着王哥的衣领,另一只手里攥着张纸,

是她藏在收纳盒底层的诊断书。"你早就知道?"周明的拳头挥到半空,

又硬生生停住——王哥的白大褂敞开着,胸前别着枚胸针,是去年公司年会,

林薇抽***品转赠给他的。"她怕你分心。"王哥扯开他的手,"你那个项目,

甲方是我前妻的公司。"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。林薇挣扎着想按铃,

却看见周明扑到床边,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条,是她昨天没发出去的消息截图:"王哥,

我不去你公司了,周明说要给我买带阳台的房子。""对不起。"周明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,

"那个项目我推了,我们明天就去住院。"林薇的手指抚过他下巴上的胡茬。

那里还留着上周面试的痕迹——为了显得成熟,他特意没刮胡子。

她突然想起王哥昨天在楼梯间说的话:"周明跟甲方喝酒喝到胃出血,

就为了要回扣给你治病。"走廊的风掀起窗帘,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。林薇摸出手机,

给王哥发了条消息:"谢谢。"然后点开周明的对话框,输入:"阳台不用太大,

能放下洗衣机就行。"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她看见周明正蹲在垃圾桶前,

笨拙地用创可贴粘补那件格子衬衫的破洞。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,在他背上织出张网,

像个温柔的牢笼。病房的探视时间快结束时,王哥提着保温桶进来。

林薇正看着周明趴在床边打盹,他眼下的乌青比纱布还触目。“黑鱼汤,医生说对伤口好。

”王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,

目光扫过周明攥着林薇的那只手——指节上还留着昨天打墙的血痂。

林薇没抬头:“钱我会还。”“周明把项目奖金转给我了。”王哥的皮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响,

“比我给的多三倍。”他顿了顿,“他说,用你的钱买心安,这辈子都抬不起头。

”周明猛地惊醒,看见王哥正往门口退,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墙角的垃圾桶。

里面躺着个揉皱的信封,是今早王哥塞给周明的,

信封上印着某家珠宝店的logo——林薇上次逛街时,在橱窗前多看了两眼的那款戒指,

就摆在这家店的C位。“下礼拜手术?”周明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,

手却把林薇的手指攥得更紧。林薇点头,

视线落在他手腕上——那道被格子衬衫袖口遮住的疤,是刚工作时为了抢一个客户,

被竞争对手划的。那时他还跟她炫耀,说这是男人的勋章。手术前一晚,周明在病房打地铺。

凌晨时被冻醒,发现林薇正给他盖毯子。月光里,她手腕上的划痕结了层薄痂,

像条苍白的蚯蚓。“其实那天……”林薇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画着圈,“我不是要去找王哥。

”周明屏住呼吸。“我想去医院拿报告。”她的声音飘在空气里,“走到楼梯口看见你,

手里攥着这个。”她从枕头下摸出张皱巴巴的体检单,是周明的——中度脂肪肝,高血压,

还有胃出血的诊断。周明想起那天自己确实去了医院,拿着项目奖金想先给她交住院费,

路过内科时鬼使神差做了个体检。他以为藏得很好,却忘了林薇有翻他裤兜找钥匙的习惯。

“王哥说,”林薇忽然笑了,眼角有泪光,“你跟甲方喝酒时,

把合同拍在桌上说‘这单要是成了,我女朋友治病的钱就有了’,结果当场吐了人一身。

”监护仪的滴答声慢了半拍。周明翻身坐起,

从床底拖出个鼓鼓囊囊的袋子——里面是件新的格子衬衫,胸口绣着朵小小的布花,

跟林薇补在旧衬衫上的那朵一模一样。“带阳台的房子我没退。”他把衬衫往她怀里塞,

“房东说,阳台上能种你喜欢的多肉。”林薇摸着衬衫上的针脚,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,

他也是这样把衬衫往她身上披,说“以后有了家,就让你天天穿新衣服”。那时他的声音里,

有她后来再也没听过的,少年人的清亮。手术室的灯亮起时,周明蹲在走廊抽烟。

王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,递过来个盒子——是那家珠宝店的戒指,标签还没撕。

“她上次说,这戒指的款式像星星。”王哥的皮鞋尖踢着地面,“我前妻喜欢月亮,

所以过不到一起。”周明捏着戒指盒,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他想起林薇总说,

他眼里有星星,后来星星被加班和账单磨成了灰。护士出来说手术很成功时,

周明的手机震了震。是林薇术前发的消息,只有一张照片——她举着那件旧格子衬衫,

破洞处的布花在阳光下闪着光,背景是出租屋的白墙,墙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,

写着“周明欠林薇一个带阳台的家”,日期是三年前。他忽然蹲在地上,像个迷路的孩子,

肩膀抖得停不下来。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,风把他的呜咽吹得很远,混着远处早高峰的鸣笛,

像一首被生活揉碎的,不成调的歌。林薇出院那天,周明特意请了半天假。

他租来的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,车斗里塞着那个装旧格子衬衫的收纳盒,

还有几盆蔫头耷脑的多肉——是他跑了三个花市,挑的最便宜的处理货。“王哥说,

多肉好养活。”周明把轮椅往车边推时,林薇的手在轮椅扶手上攥出红痕。

她术后第一次下地,伤口扯得生疼,却没吭声,只是盯着车斗里那盆掉了半片叶子的玉露。

新家在七楼,没电梯。周明背着林薇往上爬,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。爬到三楼时,

林薇忽然在他耳边说:“其实我投的简历,王哥根本没递上去。”周明的脚步顿了顿,

膝盖在楼梯转角磕出闷响。“他说行政岗早满了。”林薇的呼吸喷在他颈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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