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天蒙蒙亮,我披衣起床。从平日里磨黄豆的石碾子下,刨出一把生了锈的断剑。我有些怀念地摸了摸剑柄,上面「衔霜」二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。从被老头捡回落霞宗的那日起,这把自幼伴在我身边的剑,就被埋在这里。...
第二日,天蒙蒙亮,我披衣起床。
从平日里磨黄豆的石碾子下,刨出一把生了锈的断剑。
我有些怀念地摸了摸剑柄,上面「衔霜」二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。
从被老头捡回落霞宗的那日起,这把自幼伴在我身边的剑,就被埋在这里。
宛如一块凡铁,风吹日晒,雨打土蚀,偶尔还被淋上几滴石磨豆浆。
与它从前受焚香祭祷、万众瞩目的待遇,天差地别。
天边红日喷薄欲出。
我握紧剑柄,将蓝花小包袱甩到背上,匆匆赶往山门。
时间不早了。
再有一刻钟,二师妹就要爬起来点燃风炉叮当打铁,三师弟也要扛着镢头给花松土了。
我不擅长道别,还是不打照面为好。
山门在望,晨雾里隐约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。
我脚步一顿。
二师妹坐在石狮子的背上,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。
打铁炉旁常年灰扑扑的粗麻衣,如今换成一袭妖娆的红纱。
红衣乌发,足系金铃,怀里抱着一把白玉琵琶。
凤尾头殷红如血。
三师弟倒还是寻常模样,青衣木簪,背倚石柱。
只不过骨节分明的手上缠着极细的银链,尾端挂着一只光洁如玉的白骨哨。
不知站了多久,头发上还沾着晨时的露珠。
见到我时,不满地蹦出一个字:「晚。」
我抬了抬下巴:「江蓠如今有剑宗护着,那可是九州第一大宗门。」
二师妹美目流眄,隐约可见当年颠倒众生的合欢宗妖女模样:「剑宗又如何?老娘当年叛出师门,遭六道围剿,也没怕过。」
三师弟言简意赅:「速回,浇花。」
落霞宗很穷。
穷到整个宗门都凑不出一个能御空飞行的法器。
「我剑没断的时候,一个昼夜能从九州南飞到九州北。」
「我从前出行,哪用得着自己操心?香车鸾驾都是别人抢着操办。」
我和二师妹苦着一张脸,看向最后的希望。
三师弟面无表情地比画了一下白骨哨的长度。
得,还没我小指长。
别提脚了,手都放不上去。
好在运气没有坏到家。
没几日,一个骑碧眼狻猊兽的蓬莱派弟子,从我们头顶踏云而过,被二师妹一记琵琶凌空击落。
对方也是去剑宗的。
只不过,不是去踢山,而是去参加谢长庚与江蓠的双修大典。
江蓠气运惊人,在剑池得到五大神剑之一的回雪认主,如今已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回雪剑主。
流风、回雪本是一对雌雄剑。
两百年前,流风剑被谢长庚从剑池拔出,他晋升流风剑主。
如今回雪剑出世,两位剑主结成道侣是顺理成章的事。
何况,江蓠早就对谢长庚心仪已久。
不然,也不会为了救他,偷走师父用来救命的两途花。
江蓠是师父从凡间带回来的。
当时,人间饥荒与瘟疫并行,生灵涂炭,饿殍遍野。
师父骑着青驴在外游历,恰巧撞见她被一群人绑住手脚,正要下到煮沸的锅里。
师父用一袋小米救下她,把她带回落霞山,收作最小的弟子。
江蓠天赋很高,修炼也刻苦,昼夜不歇,进境一日千里。
她就像一块干了很久的海绵,拼命汲取宗门资源和师父的关注。
上等功法、灵兽灵植、丹药法宝,她从来都是第一个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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